华盛顿邮报丨普京征服乌克兰后，我们能期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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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征服乌克兰后，我们能期待什么
罗伯特·卡根（Robert Kagan）
我们暂时假定，一如其每一个意图所展示的那样，弗拉基米尔·普京成功赢得了对乌克兰的全面控制。战略和地缘政治后果如何？
首先是在中欧形成一道新的冲突前线。迄今为止，俄罗斯军队最远只能部署到乌克兰的东部边境，这里距离乌克兰以西的波兰和其他北约国家有几百英里。俄罗斯人完成他们的行动后，将能在乌克兰西部和白俄罗斯的基地部署包括地面、空中和导弹部队在内的武装力量。白俄罗斯实际上已经成为俄罗斯的管辖地。
这样，俄罗斯军队的部署，将沿着波兰650英里的整个东部边界，以及斯洛伐克和匈牙利的东部边界和罗马尼亚的北部边界展开。[当俄罗斯军队能够在克里米亚和摩尔多瓦的分离省份德涅斯特河左岸共和国（Transnistria）架设桥梁，摩尔多瓦就可能也会被俄罗斯控制。]正如前国务卿迪安·艾奇逊（Dean Acheson）在谈到苏联时所说，没有乌克兰的俄罗斯是“有火箭的上沃尔特” （Upper Volta with rockets）。俄罗斯与乌克兰是完全不同的战略动物。[上沃尔特，1984年改名布基纳法索（Burkina Faso，意为“正直人居住的土地”），位于非洲西部，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都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有火箭的上沃尔特”，源自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私下对苏联的一个评语：“手拿原子弹的上沃尔特”，指苏联军事强大，但是经济落后，民生困难。——译注]
最直接的威胁将指向波罗的海国家。俄罗斯已与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为邻，此外，经白俄罗斯及其在加里宁格勒的前哨，立陶宛变得触手可得。甚至在入侵之前，一些人就质疑北约是否真能保护其波罗的海成员国免遭俄罗斯攻击。一旦俄罗斯完成对乌克兰的征服，该问题将获得新的迫切性。
一个可能的引爆点将是加里宁格勒。作为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总部所在地，这个城市及其周边领土在苏联解体后与俄罗斯其他地区隔绝。自那时起，俄罗斯人只能经由波兰和立陶宛进入加里宁格勒。预计俄罗斯会要求获得一条将可以这些国家的部分地区置于俄罗斯控制之下的直通走廊。但那也肯定只是俄罗斯新战略的部分内容，这一新战略试图证明北约这个联盟再也不希望保护那些国家了，由此令波罗的海国家与北约脱钩。
事实上，因波兰、匈牙利和其他五个北约成员国与一个新的扩张后的俄罗斯接壤，美国和北约保卫北约东翼的能力将受到严重削弱。
深色国家为北约成员国。黄颜色地区为乌克兰，右下红色线条内为分离主义力量控制的地区（包括卢汉斯克和顿涅茨克）及克里米亚。图：THE WASHINGTON POST
这样的新形势可能迫使北约大幅度调整这个联盟的意义和宗旨。普京已明确其目标： 他想在东欧和中欧重建俄罗斯传统的势力范围。有些国家乐意做出同样的让步，但值得回忆的是，俄罗斯帝国处于鼎盛时期时，波兰还不是一个国家； 波罗的海国家尚是帝国的财产； 欧洲东南部尚有奥地利和德国的竞争。苏联时期，华沙条约组织成员国尽管偶尔发生叛乱，但实际上接受来自莫斯科的管理。
今天，普京至少在寻求一个两级北约，在其中，非盟友军队不会被允许部署在前华沙条约组织成员国领土上。必不可少谈判将与部署在北约东部边界地区胸有成竹的俄罗斯军队展开，有关一个新的欧洲安全“架构”的这一和其他要素的从而谈判将遭遇的真正不确定性在于，北约能否抵制普京的要求。
在两个遥远的战场同时发生的这些战略挑战令人回想起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当时德国和日本都谋求推翻各自所在地区的既有秩序。它们从来不是真正的盟友，不信任彼此，也不直接协调各自的战略。但双方都从对方的行为中获益。德国在欧洲的推进鼓励了日本人在东亚愈发冒进； 日本的推进则令阿道夫·希特勒确信，心烦意乱的美国不会冒在两条战线都爆发冲突的风险。
很久以前，美国的防御战略立足于这样一种两条前线冲突的可能性。但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以来，美国已逐步瓦解了那种力量。在2012年的国防政策指导中，两战原则遭弱化，并正式废除。既然美国确实面临一场两个战区的危机，那么那一趋势是否将得到逆转，国防开支是否会增加，还有待观察。但现在，是时候开始设想这样一个世界了：俄罗斯实际上控制了东欧的很多地区，中国控制了东亚和西太平洋的很多地区。美国人及其在欧洲和亚洲的民主盟友将不得不再次做出决断，那样一个世界是否可以容忍。
关于乌克兰的最后一句话： 它很可能不再是一个独立实体。普京和其他俄罗斯人长期以来坚称乌克兰根本不是一个国族（nation），而是俄罗斯的一部分。抛开历史和情绪不谈，在经历了一场入侵的麻烦和代价之后，允许乌克兰继续作为一个国族存在，对普京而言会是糟糕的战略。这是导致冲突无休无止的原因。在俄罗斯安插一个政府之后，预计莫斯科指导下的新乌克兰新统治者会谋求将乌克兰最终合法并入俄罗斯，在白俄罗斯，这一过程已在实施了。
今天，一些分析人士想象，一场反对俄罗斯控制的反叛正在乌克兰涌动。也许吧。但不能指望乌克兰人民倾其所有，去打一场全方位战争。反击俄罗斯占领军要想有任何希望，都得要有邻国为这场反叛提供补给和支持。在俄罗斯军队直接越过边境的情形下，波兰会扮演这个角色吗？波罗的海国家会吗？或者匈牙利？而假如它们这样做了，就算碰巧停留在临近的北约成员国领土上，俄罗斯人会不觉得攻击叛乱分子的补给线是正当的？设想这场冲突会止步于乌克兰，是一厢情愿的。
几个世纪以来，欧洲版图经历了许多变化。它目前的形状反映了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今美国实力的扩张和俄罗斯实力的崩解； 下一张版图可能反映俄罗斯军事实力的复兴和美国影响力的收缩。假如结合中国在东亚和西太平洋的斩获，那张版图就将预示着，在世界上每个地区都颤抖着适应新力量格局的同时，当前秩序的终结和一个全球混乱和冲突时代的开始。
（作者是美国作家、历史学家，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本文原题“What we can expect after Putin’s conquest of Ukraine”。原载《华盛顿邮报》网站，2月21日。所有图片均为原文所有。听桥译，同时删去与中国有关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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